吳珊珊 – 〈你對上癮的所有認知都是錯的〉…

有網友張惠菁以自己在戒毒協會工作的經驗,提出補充,她認為,使吸毒者重新找到連結也許是正視問題的方法之一,但同時也不應小覷毒品本身的效果:

「ted的演講很多人看過,連結跟社會賦歸這塊講得很好,但是也不要忽略毒品對於身體作用,包含一下子刺激多巴胺過度分泌帶來的極樂,與之後多巴胺分泌與神經感應疲勞關閉受器帶來的極度憂鬱,以及極樂所造成的大腦記憶獎賞區的深刻記憶,

這些非常容易造成癮頭越來越重,生理狀況也不容易戒掉,因此戒毒加上了社會環境的友好,固然比原本自欺欺人的制度要好上很多,但仍舊是一條漫漫長路。」

〈你對上癮的所有認知都是錯的〉

最近看到一篇文章,得到破千次的轉載與分享,點進去看,差點沒暈倒,不知幾百位第一線工作者的努力,又要因為這種文章而功虧一簣了。所以,原諒我借用約翰・海利在TED演講的標題來譁眾取寵。

再說一次,你對於上癮的所有認知,很可能都是錯的。

不久前,正好跟一位社工妹妹聊天,我問她,青少年施用毒品的問題要從哪裡著手呢?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時咬了一口披薩):我覺得,毒品的問題多不在於毒品本身喔。
妹妹的實務經驗兩年。

那毒品,或任何上癮物的問題在哪裡?已經有多少研究與相關論文的產出,都在說明這件事。約翰・海利在TED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越戰。越戰時有百分之二十的美軍使用海洛因,此舉引起了美國輿論的忌憚,他們擔憂戰爭結束之後,會有成千百萬的吸毒犯在街頭上遊蕩。但這件事真的有發生嗎?根據追蹤,戰爭結束之後,多數在戰爭期使用大量海洛因的美軍,都沒有染上毒癮,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五的美軍直接停止使用。隨著這個發現,有越來越多教授投入相關的研究,最後他們得到的另一種解釋的可能:連結。

當你無法與你的環境,你身邊的人順遂產生連結時,你就必須仰賴其他的物品,去協助你產生連結;甚至,到最後你只能與你寄託的物品產生連結。(我立即被這個觀點給說服,當我寫不出稿子而截稿日又岌岌可危時,我就會跑去打電動,理智上當然知道我該坐在書桌前操控著滑鼠與鍵盤,而不是天殺的坐在電視前握著搖桿瘋狂擊殺敵人的頭,我知道我在擺爛,但,就是控制不住啊。)但是,我與環境的斷線,只會是暫時的,只要我交出稿件,真實世界又立即恢復小鎮村的和平。

這樣的好運,會發生在所有人身上嗎?

毒品的問題大概也是這樣,家庭的疏離,社會經濟背景的弱勢,或在學校成績至上的價值體系中得不到認同。在這些處境之下,要怎麼滿足身而為人,就想與誰連結在一起的衝動呢?另外一個角度,這樣一個爹不疼娘不愛,身上沒幾塊錢,學習效果低落的青少年,有誰願意與之建立起聯繫呢?這時候願意接納他們的,大概也只剩下同樣被推擠到邊緣的夥伴了吧?

把人都推到邊緣,再用主流的價值嘲笑他們的相聚和緊緊依偎,讓我冷不防想起一句話,「人類對於人,有時是很大的負擔」。

最近聯合報願景工程做了一系列的相關報導。(連結以留言方式處理,否則臉書又要砍我這篇文章的觸及率了醜哭),裡頭每一位受訪者都不約而同地指出:若要解決這個問題,撕掉毒品施用者的污名,將成為關鍵。污名化,就是切斷他們與社會的連結可能性,不僅無功,還有過,那會強化他們對毒品的依賴。

我也不曉得要大家連假結束之後看這個有啥麼意義,兒童節都結束了玩具煩抖城都去了,現在還要理解一下台灣青少年施用毒品的問題做父母的怎麼這麼累,我寫這麼長還沒有稿費。

但是,若一篇「染上毒品他就是壞小孩我們一定要趕快遠離這種壞小孩不然你的小孩也會變成吸毒不良少年」的文章,可以得到這麼多迴響與關愛,我就不免氣惱,那些試圖與「壞」小孩建立起連結的人。他們可能是社工,輔導員、司法從業人員或者是任何人,為什麼得不到相同程度的關愛與敬重,他們經年累月的經驗與文獻,難道就不值得掌聲?不值得理解?

最後,介紹一下《屍速列車》的小主角秀安,電影有一幕,秀安在等廁所,而廁所裡躲著一位蓬頭垢面的流浪漢,此際,一位企業家溫柔地跟秀安說:「如果不好好讀書,長大就會變成這種人喔。」秀安眼睛專定地注視著企業家:「我媽媽說,會講這種話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希望台灣社會的秀安可以多一些。

後記,有網友張惠菁以自己在戒毒協會工作的經驗,提出補充,她認為,使吸毒者重新找到連結也許是正視問題的方法之一,但同時也不應小覷毒品本身的效果:「ted的演講很多人看過,連結跟社會賦歸這塊講得很好,但是也不要忽略毒品對於身體作用,包含一下子刺激多巴胺過度分泌帶來的極樂,與之後多巴胺分泌與神經感應疲勞關閉受器帶來的極度憂鬱,以及極樂所造成的大腦記憶獎賞區的深刻記憶,這些非常容易造成癮頭越來越重,生理狀況也不容易戒掉,因此戒毒加上了社會環境的友好,固然比原本自欺欺人的制度要好上很多,但仍舊是一條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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